本文基于真实事件改编,为保护隐私,文中人物姓名均为虚构,部分插图并非案件的真实描绘,仅用于叙事呈现,请知悉。
01
“你就是王建军?”
男人的声音很平,但每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,砸在寂静的林子里,激起一圈圈涟漪。他穿着一身看不出牌子的便装,四十来岁的样子,眼神锐利得像鹰,把我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一遍。
我点了点头,心脏在胸腔里“咚咚”地擂鼓。这个地方是连队后山的小树林,平时除了我和几个老兵,根本没人来。这个陌生男人,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,浑身都透着一股神秘和危险的气息。
“关于你的退伍申请,有些事,必须当面跟你谈。”他说话不带任何感情,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。
“什么事?”我喉咙发干,声音有些沙哑,“您到底是谁?”
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军绿色的牛皮纸信封,信封的封口处,盖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红色印章,上面刻着两个狰狞的篆字——“绝密”。
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。
“这里面,有你这十六年来,一直在寻找的答案。”男人将信封递到我面前,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,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。
我看着那个信封,却感觉它重如千斤,伸出去的手都在微微发抖。
“十六年了,你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看山的,对吗?”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,“你以为自己功劳簿上空空如也,晋升名单上永远没有你,是因为你不够优秀?”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只能呆呆地看着他。
“看完这个,你就会明白,为什么你的一份退伍申请,能让整个军区都睡不着觉。”他把信封塞进我僵硬的手里,那冰凉的触感让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。
“看完之后,再决定是走,还是留。”
说完,他转身就走,没有半点拖泥带带,很快就消失在了密林的阴影里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我一个人站在原地,冷风吹过,卷起地上的落叶。我低下头,看着手里这个烙印着“绝密”字样的信封。我的手指僵在封口处,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十六年的委屈、不甘、愤怒、绝望,在这一刻,似乎都有了答案。
而这个答案,就藏在这个薄薄的信封里。
我深吸一口气,用颤抖的手指,撕开了那个红色的封印。
02
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。
那天,是我们昆仑山深处这个通讯总站一年一度的干部提拔大会。我叫王建军,三级军士长,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,守着一堆冰冷的机器,已经整整十六年了。
会议室里烟雾缭绕,站长赵强清了清嗓子,开始念今年的提干名单。我的心,像往年一样,又悬了起来。十六年了,每年这个时候,我都像个等着开奖的赌徒,明知道希望渺茫,却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幻想。
“……经上级研究决定,任命刘峰同志为我站副站长,军衔晋升为少校!”
当“刘峰”这两个字从赵强嘴里蹦出来的时候,我的世界“嗡”的一声,彻底黑了。
刘峰,去年才从军校毕业分来的大学生,二十五岁,来总站还不到一年。平时的工作就是动动嘴皮子,整理整理文件,连总站后面那几条备用线路在哪儿都分不清。就因为他舅舅是军区后勤部的副部长,一来就成了重点培养对象。
而我呢?十六年,我把这片大山里的每一块石头、每一根电线杆都摸熟了。哪里的线路容易被积雪压断,哪台设备在雷雨天容易出故障,我闭着眼睛都知道。战友们都叫我“活地图”、“山神仙”,可这又有什么用?在领导眼里,我不过是个年纪大了、没学历、没背景的老兵油子。
会议一结束,我再也忍不住了,直接冲进了赵强的办公室。
“站长,我想问问,我的提干申请,为什么又没通过?”我努力压着火,但声音还是忍不住发抖。
赵强正悠闲地泡着他的大红袍,眼皮都没抬一下:“建军啊,这事儿吧,是上级的综合考量。你要服从组织决定。”
“综合考量?刘峰来了才多久?他对业务熟悉吗?除了会写几篇报告,他还会干什么?就因为他有个好舅舅?”我的火气“噌”地就上来了。
“王建军!注意你的态度!”赵强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,茶叶水溅了出来,“你这是在质疑组织的公正性吗?刘峰同志是高材生,有知识,有文化,有发展潜力。你呢?你一个高中毕业生,都快四十的人了,还想怎么样?”
“我快四十了?我把最好的十六年都扔在这座破山上了!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吧?”我的眼睛红了,“零八年雪灾,通讯全断,是谁带着人冒着生命危险爬上冰崖抢修线路的?一五年山洪,配电室被淹,又是谁跳进齐腰深的泥水里保住那几台宝贝机器的?那时候,你们这些有文化的‘高材生’在哪儿?”
赵强被我问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最后,他挥了挥手,不耐烦地说道:“行了行了,别在这儿嚷嚷。老同志就要有老同志的觉悟,别总想着跟年轻人争。你的作用,组织上是看在眼里的,以后有机会的。”
“有机会?”我惨笑一声,“这话我听了十六年了。赵站长,我明白了。”
我转身走出了办公室,身后的门被我摔得震天响。我心里那点残存的火苗,被他那杯大红袍彻底浇灭了。
回到宿舍,我看着墙上那张已经泛黄的全家福,照片上,我穿着新兵的军装,英姿勃发,妻子抱着刚满月的女儿,笑得一脸幸福。如今,十六年过去,女儿都上高中了,照片上的我,和现在的我,除了眼角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,军衔上,竟然没有丝毫变化。
我就像一头被拴在磨盘上的驴,日复一日地转着,以为只要足够努力,就能走到终点,却不知道,自己只是在原地打转。
03
压垮骆驼的,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,而是每一根。
从赵强办公室出来后的那个晚上,我接到了妻子李娟的电话。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听得我心都揪紧了。
“建军,爸……爸他住院了。”
我脑子“嗡”的一下,手里的水杯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“怎么回事?严重吗?”
“下午在家突然晕倒了,送到医院,医生说是突发性脑梗,很危险,让我们准备二十万手术费,越快越好。”李娟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,“建军,我该怎么办啊?家里这些年给你爸治病,早就掏空了,亲戚朋友能借的也都借遍了,我现在上哪儿去凑这二十万啊……”
二十万!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,瞬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。
我一个三级军士长,每个月工资也就一万出头,除了寄回家里用的,剩下的所剩无几。十六年来,我没给家里添过一分钱,反而成了最大的拖累。父亲常年有高血压和心脏病,药不能停,女儿上高中,正是花钱的时候,里里外外全靠李娟一个人在镇上的小超市打零工撑着。
“你别急,我……我想办法!”我对着电话喊,可我自己都知道,这话说得有多么苍白无力。
我能想什么办法?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里,我连个能借钱的人都找不到。
“建军,你跟你们领导说说,能不能先预支点工资?”李娟带着一丝希望问。
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。我怎么跟她说,我刚刚才跟领导拍了桌子?我怎么跟她说,在领导眼里,我爸的命,可能还不如一次“重要的检查”?
“我……我试试吧。”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。
挂了电话,我一夜没睡。窗外是昆仑山的风,刮得像鬼哭狼嚎。我仿佛能看到家里那番景象:妻子无助的泪水,女儿惊恐的眼神,还有躺在病床上,生死未卜的老父亲。
我是一个兵,保家卫国是我的天职。可我连自己的小家都保不住,我算什么男人?算什么儿子?算什么丈夫?
第二天一早,我顶着两个黑眼圈,硬着头皮又去找了站长赵强。我把家里的情况跟他说了,姿态放得很低,近乎哀求。
赵强听完,慢悠悠地喝了口茶,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:“建军啊,你的困难,我很同情。但是部队有部队的纪律,预支工资,没有这个先例啊。”
“站长,我爸等着这笔钱救命啊!求求您了,您跟上面反映一下,就当我借的,以后从我工资里双倍扣!”我“噗通”一声就要跪下。
“哎哎哎,你这是干什么!”赵强赶紧扶住我,脸上闪过一丝厌恶,“多大的人了,动不动就下跪,像什么样子!这样吧,我个人先借你五千块钱,你先拿去用。剩下的,你自己再想想办法。”
五千块!
对于二十万的手术费来说,这五千块,简直就是个笑话。这已经不是同情,而是侮辱了。
我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,心里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。我慢慢地站直了身体,一句话也没说,转身就走。
那一刻,我做了一个决定。这个兵,我不当了。这身军装,我不要了。十六年的坚守,十六年的奉献,换来的就是家人的眼泪和父亲在病床上的呻కి。够了,真的够了。
回到宿舍,我从箱子底翻出了纸和笔,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我的退出现役申请书。
每一个字,都像刻在我心上的一道疤。
04
我的退伍申请,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。
起初,只是在总站内部引起了一些波澜。站长赵强把我叫到办公室,把那份申请书往我面前一扔,翘着二郎腿,一副看好戏的表情。
“王建军,你这是跟我耍脾气呢?”
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:“报告站长,我没有耍脾气,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。”
“深思熟虑?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!”他冷笑一声,“你现在退伍,能干什么?四十岁的人了,没文凭没技术,出去给人家看大门吗?再说了,你再熬四年,服役满二十年,就能拿到一笔可观的转业费,现在走,亏不亏啊你?”
“亏不亏,我自己心里清楚。”我淡淡地回答,“我爸还在医院等着钱做手术,我等不了四年了。”
“行,你有种。”赵强见我油盐不进,也懒得再劝,“我把你的申请交上去,到时候别后悔就行。”
我以为事情就会这样平淡地结束。没想到,这仅仅是个开始。
申请书交上去的第二天下午,我接到了营部教导员的电话,他跟我谈了半个小时的心,劝我不要冲动。我谢绝了他的好意。
第三天,团部的政委亲自把电话打到了我们总站,点名要我接。政委在电话里先是肯定了我十六年来的工作,然后话锋一转,开始许诺,说我的提干问题,组织上可以重新考虑,让我先把申请撤回来。
十六年来对我爱答不理的“组织”,现在突然变得如此和蔼可亲,我只觉得讽刺。
我依旧拒绝了。
事情的彻底失控,是在第四天晚上。
从晚上八点开始,我的手机就没停过。
先是团长,然后是师部的政治部主任,再然后是后勤部的、装备部的……一个个我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名字,一个个对我来说遥不可及的大领导,竟然轮番给我这个小小的三级军士长打电话。
他们的态度一个比一个亲切,许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诱人。
“小王啊,我是师后勤部的老刘,我听说你父亲生病了?钱的问题你不要担心,组织上帮你解决!你先把申请撤了,安心工作!”
“建军同志,我是师装备部的,我听说了你的情况。你爱人不是在超市打工吗?太辛苦了。我们可以在你老家的县城,给她安排一个事业单位的正式编制,你看怎么样?”
“王建军!我是军区副司令员!我命令你,立刻撤回你的退伍申请!你知不知道你对我们有多重要!”
连军区副司令都亲自打电话来了!
我握着手机,手心全是汗,整个人都懵了。我到底是谁?我到底干了什么?为什么我的去留,能惊动这么多大人物?
整个总站都炸锅了。战友们看我的眼神,从同情变成了震惊,再从震惊变成了敬畏和好奇。
“老王,你到底什么来头啊?连副司令都给你打电话?”
“你是不是什么秘密武器的唯一传人啊?”
我苦笑着摇头,我自己比他们更想知道答案。
电话一直响到凌晨三点多,我接了不下三十个。最后,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,对方的声音沉稳而威严。
“是王建军同志吗?我是军区司令员,周振国。”
我的大脑“轰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“首……首长好!”
“建军同志,你不要紧张。”周司令的声音很温和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我知道,你受了委屈。我代表军区,向你道歉。但是,你现在不能走,绝对不能走。昆仑山需要你,国家需要你。”
“首长,我……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兵,一个看山的……”
“不,你不是!”周司令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我,“你不是普通的兵,你守护的,也不是一座普通的山。有些事,因为保密条例,我们一直没告诉你。但现在,是时候让你知道了。”
05
周司令的话,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我尘封了十六年的记忆。
那些我以为是“例行公事”的诡异任务,此刻像电影片段一样,一幕幕在我脑海里闪回。
刚入伍的第三年,那时候的老站长派给我一个“特殊巡逻”任务。他给了我一张手绘的地图,让我一个人,在指定的时间内,沿着一条地图上根本不存在的路线,去一个代号叫“龙眼”的山谷。他告诉我,要详细记录沿途的所有地质和气候变化。我问他为什么,他说这是为了给未来的光缆选线做勘探。可那条“光缆”,十六年了,连影子都没有。
入伍第八年,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,上级突然下令,让我去维护一个代号叫“顺风耳”的设备。那设备藏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里,外面用迷彩和岩石做了伪装。他们说那是气象监测站,可我看着那巨大的碟形天线和复杂的服务器阵列,怎么看都跟气象没半点关系。而且,每次去维护,都只有我一个人,连密码和操作流程,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。
入伍第十二年,一队自称是“地质勘探专家”的人来到总站。他们不跟任何人交流,只点名要我做向导,带着他们去了好几个地图上标注为“永久冻土危险区”的地方。那些地方,连牦牛都绕着走。他们在那里埋下了很多我看不懂的金属盒子,临走时,领头的老教授握着我的手,意味深长地说:“小伙子,你守护的,是国家的命脉啊。”当时我以为他只是在鼓励我,现在想来,那眼神里充满了凝重和托付。
还有,每年一次的“设备升级”,换下来的零件,明明还能用,却必须由我亲手销毁,连一颗螺丝钉都不能留下。
每个月,我都要去一个叫“心跳”的地方,检查一台机器的运行日志。那台机器没有屏幕,只有一个红色的指示灯,只要它在以固定的频率闪烁,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。
十六年来,这些零零碎碎、看似毫无关联的任务,串联起了我的军旅生涯。我一直以为,自己只是一个勤勤恳恳、任劳任怨的老兵,一个方便好用的“万金油”。
现在我才隐约感觉到,我可能在不知不觉中,卷入了一个巨大的秘密。而我,就是这个秘密的核心。
我守护的,到底是什么?
为什么这些任务,都只能由我一个人来完成?
为什么我的价值,直到我要走的时候,才被他们如此疯狂地肯定?
无数的疑问在我脑海里翻腾,搅得我心神不宁。
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又响了,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
“王建军吗?”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。
“是我,您是?”
“我的身份,电话里不方便说。”男人的声音很冷静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,“你现在马上来连队后山的小树林,我在这里等你。记住,一个人来。”
电话“咔”地一声挂断了。
我握着手机,站在宿舍的窗前,看着外面漆黑如墨的群山。我知道,那个困扰了我十六年的谜底,就要揭晓了。
好奇心和一种莫名的使命感,驱使着我,披上大衣,走进了那片深邃的夜色之中。
06
小树林里,月光稀疏,寒风刺骨。
那个穿着便装的神秘男人,就站在一棵白杨树下,身影被拉得很长。他看到我,没有多余的寒暄,直接将那个盖着“绝密”印章的牛皮纸信封递给了我。
“看完这个,你就会明白一切。”
我的心跳得厉害,用颤抖的手指,撕开了那个红色的封印。
信封里没有长篇大论,只有几张图纸和一份薄薄的情况说明。
说明书的标题,只有五个字——“龙牙”计划。
我的目光扫过那些文字,瞳孔瞬间收缩,呼吸都快要停止了。
原来,我所在的这个昆仑山通讯总站,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总站。它的存在,只是一个幌子,是为了掩盖一个惊天的秘密。
在这座海拔五千多米的大山腹地,隐藏着我国最核心的战略预警系统——“龙牙”。这是一个由数十个隐蔽的无人监测基站组成的庞大网络,像一颗颗钉死在西部边陲的龙牙,时刻监视着国境线外的一切风吹草动。从超低空飞行的巡航导弹,到高空突防的隐形战机,任何试图侵犯我国领空的飞行物,都逃不过它的眼睛。
它是国家的千里眼,是悬在敌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!
而我,王建军,在过去的十六年里,那些看似毫不相干的“特殊任务”——勘探“龙眼”山谷、维护“顺风耳”设备、引导“专家”埋下金属盒子、检查“心跳”的指示灯……我维护的,正是“龙牙”系统的各个子单元!
因为系统建设年代较早,自动化程度不高,加上昆仑山地区环境恶劣,很多设备的维护和校准,都必须依靠人工。而这套流程,复杂而又古怪,需要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。
十六年来,我无意中成了这套系统的“活体秘钥”。
每一条秘密通道,每一个基站的坐标,每一台设备的特殊“脾气”,甚至每一次手动校准时需要转动几圈螺丝,这些数据,全都刻在了我的脑子里!
说明书的最后写道:“王建军同志,是目前唯一一个,完整掌握‘龙牙’系统全套线下维护流程的人员。其岗位具有不可替代的唯一性。一旦离岗,‘龙牙’系统将在72小时内,陷入半瘫痪状态。”
“轰!”
我的大脑像被一颗炸弹引爆了。
不可替代?唯一性?
我看着这几个字,突然想笑,笑着笑着,眼泪就流了下来。
十六年了,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螺丝钉,是个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老兵油子。我因为得不到提拔而自卑,因为被领导无视而愤怒,因为无法给家人更好的生活而愧疚。
我做梦都没想到,我肩上扛着的,竟然是如此沉重的责任!
他们不是不提拔我,而是不敢!
我的岗位太特殊,太敏感。一旦提拔,就意味着要调动,要接触更多的人。为了“龙牙”计划的绝对保密,他们只能让我待在现在这个位置上,让我变成一个“隐形人”,一个被所有人忽略,却又掌握着国家命脉的“山神仙”。
我明白了。
我全明白了。
我明白了为什么赵强之流可以对我颐指气使,因为在他们眼里,我确实只是个没背景的老班长。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真实任务。
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我的退伍申请能惊动整个军区,因为我的离开,就等于废掉了国家一半的眼睛!
我抬起头,看着眼前这片沉寂的群山,十六年的委屈和不甘,在这一刻,烟消云散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和使命感。
原来,我不是在原地踏步。
我是在祖国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,站了十六年的岗!
07
第二天,一辆挂着军区牌照的黑色越野车,直接开到了我们总站的门口。
车上下来两个人,一个是我在树林里见过的神秘男人,另一个,竟然是军区司令员周振国。
站长赵强看到周司令,吓得腿都软了,一路小跑地迎上去,敬礼的手都在哆嗦:“首……首长好!欢迎首长莅临指导!”
周司令看都没看他一眼,径直向我走来。
“建军同志。”他伸出手,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,“辛苦你了。”
他身后的警卫员,递过来一个崭新的文件袋。
周司令亲自打开文件袋,拿出了一份红头文件,和一枚崭新的、闪着金光的少校军衔肩章。
“王建军同志,”周司令的声音洪亮而庄严,“经中央军区研究决定,鉴于你在‘龙牙’计划中做出的卓越贡献,特批晋升你为少校军衔,任命你为‘龙牙’计划特别技术顾问,享受正团级待遇。此任命即刻生效!”
整个总站,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,看着我肩上那枚崭新的少校军衔。
站长赵强的脸,瞬间变得比纸还白。他张着嘴,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。他做梦也想不到,这个被他呼来喝去、肆意羞辱了这么多年的老兵,竟然是军区司令都要亲自来任命的“特别顾问”。
我抚摸着那枚冰凉的肩章,心里五味杂陈。迟到了十六年的认可,终于来了。
“报告首长!”我立正,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,“我有一个请求!”
“说!”
“我的父亲,现在病危住院,急需二十万手术费。我请求组织,先借给我这笔钱,我以后会还!”我没有提我受的委屈,也没有提赵强的刁难,在国家安危面前,个人的荣辱,不值一提。
“胡闹!”周司令的眉头皱了起来,“你为国家守了十六年的命脉,你父亲的医药费,怎么能叫‘借’?这是组织应该为你解决的!小李!”
“到!”旁边的警卫员立刻应声。
“马上给军区总医院打电话,派最好的专家,用最好的药,不惜一切代价,一定要把王顾问的父亲治好!所有费用,军区承担!”
“是!”
我又敬了一个礼,眼眶湿润了。
“另外,”周司令的目光转向了脸色惨白的赵强,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,“对于某些干部,有眼无珠,官僚主义,甚至刻意刁难、打压有功之臣,我们军队,绝不姑息!”
他指着赵强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赵强!你被撤职了!回去等候组织审查!”
赵强“扑通”一声,瘫软在地。
08
当天下午,我就坐上了返回老家的军用直升机。
当我穿着崭新的少校军装,出现在妻子李娟面前时,她捂着嘴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“建军……你……你这是……”
我走上前,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:“对不起,让你和家里受苦了。”
军区总医院的专家团队,已经先我一步到达了县医院。父亲的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。当我走进病房时,他已经脱离了危险。
老人看着我肩上的校官军衔,浑浊的眼睛里,重新燃起了光彩。他颤抖着手,想要摸一摸那颗金色的星星。
“爸,儿子……儿子没给您丢人。”我跪在病床前,握住他苍老的手,泪如雨下。
半个月后,我处理完家里的事,重返昆仑山。
我的身份变了,待遇也变了。我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和实验室,还有了一个由十几个顶尖大学毕业生组成的精英团队。
我的任务,不再是亲自去巡山,而是要把我脑子里那套独一无二的维护经验,整理成标准化的操作手册,并把这支年轻的团队,培养成“龙牙”计划新一代的守护者。
我把赵强留下的那五千块钱,托人还给了正在接受审查的他。听说他被发配到了边疆一个更偏远的地方,去真正地“体验生活”了。而那个靠着舅舅上位的刘峰,也被取消了任命,调离了总站。
两年后,手册编写完成,团队也完全可以独立执行任务了。我向组织递交了我的第二次退伍申请。
这一次,没有人再阻拦。
周司令亲自为我主持了退役仪式。
“建军同志,”他把一枚刻着“国之干城”的勋章挂在我的胸前,“国家,感谢你!”
我回到了我的家乡,组织上给我安排了县武装部副部长的职位。我用转业费和这些年的工资补贴,在家乡的县城买了一套大房子,把父母和妻女都接了过来。
有时候,在宁静的夜晚,我还是会梦回昆仑。
梦见那连绵的雪山,那呼啸的寒风,和那些我默默守护了十六年的,冰冷的机器。
我从不后悔把青春献给了那座大山。
因为我知道,在那人迹罕至的绝地,我守护的,是万家灯火,是国泰民安。
我,王建军,一个老兵,无愧于这身军装,无愧于这个国家。